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赵林：希腊文化把追求美作为最高目标

　　古希腊文明作为西方文明的摇篮，以精妙绝伦的神话传说、崇高典雅的奥林匹克竞技会、寓意深刻的悲喜剧和充满睿智的哲学思想而闻名于世，成为西方人心中永恒的精神家园和梦幻故乡。那么古希腊文明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它对于西方文化和人类文明的发展又起到哪些具体的影响呢？9月8日，哲学博士、武汉大学教授赵林做客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用“希腊文明的演进”主题讲座，带领着深圳市民一起“徜徉”爱琴海。

　　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发展的起源

　　“如果我们用一个字来概括希腊文化的话，那就是‘美’，诚如我们用一个字来概括罗马文化，那就是‘力’。”主要从事西方哲学和西方文化研究的赵林曾经11次到访希腊，他说，“我觉得爱琴海是我去过的最漂亮的地方。站在那个地方，岛屿星罗棋布，海洋非常清澈，面对苍天碧海、蓝天白云，我想大家都会像希腊人一样，追求一些美的东西，比如神话、文学、艺术、奥林匹亚竞技会、哲学这些‘无用之物’，所以这些东西可能是成就希腊文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赵林称，在西方有句话叫“言必称希腊”，是指希腊文化可以说是孕育后来西方文化一切的根源种子。西方文明和中华文明一样，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西方文明如果从古希腊算起，至今也有4000年。西方文明发展到今天也是各种不同的历史阶段发展的一个综合的结果，这个结果从传统上来说分为三个不同的阶段，对后世西方文化各有建树。

　　西方文明的第一个阶段是希腊文明，而希腊文明对后世西方最重要的是提供了一些务虚的文化形态。何为务虚的文化形态？赵林表示，简单来说就是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不能推动经济的发展，不能导致国计民生的壮大，也不能开疆拓土、经邦治世，但是它可以陶冶人的主观世界，可以让你感觉愉悦，可以让你像孩子一样始终生活在一种想象的世界里面。“就像我们人生必须经过这个阶段一样。”

　　西方文明发展第二个阶段是罗马文明，“罗马文明和希腊文明完全不一样，罗马文明更多的是务实，它是有用的。”赵林称，如果说希腊人开创了西方一套务虚的文化形态，那么罗马就开创了西方一套务实的制度形态。

　　赵林表示，在罗马帝国轰然倒塌之前，基督教就已经开始渗透到罗马帝国，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最后修成正果，于公元4世纪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西罗马帝国崩溃以后，基督教当仁不让开始领导着西欧，开启了第三个阶段——西方中世纪1000年的基督教文明。

　　希腊人一直活得很快乐

　　赵林指出，希腊文明作为西方文明的第一个阶段、西方文明的摇篮，大概有2000年的发展历程，也经历了三个阶段。

　　“首先是一个漫长的序曲，大概有800年，然后经过了300多年的黑暗时代过渡，这个序曲叫爱琴文明。”赵林称，爱琴文明又经历了两个阶段，前面叫克里特，后面叫迈锡尼。在地中海的东部有一个非常狭长的岛叫克里特岛，西方文明最早的发源地就在这儿，一个岛怎么会产生最早的文明呢？从地理位置上看，东边有两河流域的西亚文明，航行很方便，所以早在西方文明的源头，克里特文明产生之前，埃及和西亚就已经开始对其产生影响。

　　“真正的正剧是第二个阶段，就是希腊城邦文明。虽然只有400年，但这400年极尽辉煌，打造出了很高的文化自由。”赵林举例，大家熟知的著名希腊人物、著名事件，都是在这个时代产生的：人物方面，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历史学家希罗多德、修昔底德；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德斯；事件包括希波战争、奥林匹亚竞技会等。大概在公元前8-6世纪的这200年时间里，出现了很多希腊城邦，它们对开疆拓土、攻城略地不感兴趣，大家就守住那一亩三分地，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者人满为患，就举家迁徙。“所以希腊这个民族就是一个务虚的民族，因为她对生活的追求非常简单，小富即安，一直到今天都是这样。”赵林说，希腊直到今天在欧盟都是经济相对不发达的国家，但他们是最快乐的民族。

　　赵林称，公元前4世纪，北方马其顿一位伟大的英雄——亚历山大横空出世，金戈铁马征服东方，然后就开启了第三个阶段——希腊化。“希腊化”就是希腊文化开始向东方渗透，随着亚历山大的征战向小亚细亚、西亚、埃及等地扩展。“虽然希腊文化扩展到了东方，但是希腊文化精神却在衰退，所以希腊化时期是希腊文明盛极而衰的一个阶段。”到了公元前1世纪中后叶，希腊化的这些地方纷纷被罗马人征服、吞并。

　　“美”是希腊文化的追求

　　希腊人从小是听着神话传说长大的。“希腊人觉得‘真’不重要，‘美’才重要，人的最高目标是追求‘美’。”但赵林也认为，“美”是主观性的东西，“真”是客观性的东西。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不同时代的人们追求的主流价值不一样，“我们必须要从这个意义上才能理解希腊文化。”

　　“诚如中国文学的开山之作是《诗经》，西方文学的开山之作叫史诗。”赵林称，希腊最早出现的荷马史诗，是在希腊城邦文明呼之欲出前的黑暗时代末期。但是《诗经》的每篇都是彼此独立的，而史诗则是有一个贯穿全诗的主题，有栩栩如生的人物。中国艺术以写意为主，表现出一种自然的情态；西方是以写实为主，它的艺术作品大都取材于人。

　　到了希腊城邦时代，诞生了四年一届的奥林匹亚竞技会。赵林指出，古希腊奥运会从精神、主旨、形式、地位等多方面都与今天的奥运会不一样。在当时，古希腊奥运会在每个城邦的精英阶层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奥运会出现以后，就启发了很多艺术形式，比如雕塑。雕塑的主要对象就是运动员，而绘画又是与雕塑连成一体的，往往是先画后雕，还有建筑、抒情诗，这些都是赞美奥运会的。“所以这样一些形式主要就是表现人对身体的一种自信。”赵林称。

　　到了公元前5世纪，希腊悲剧开始大行其道。赵林称，希腊悲剧开始在各城邦铺开以后，希腊人基本上都是在剧场里开始接受文明教养的，希腊剧场相当于我们的教室。“悲剧不仅要演绎一段故事，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段故事，以及悲剧人物的悲欢离合、生死泰否，来揭示人生哲理，使人们窥透故事背后的一些东西。有一个比人更高的东西——命运，这个实际上就是大家的精神开始走向成熟了。”

　　“一千个观众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当剧场里有些人从悲剧的表演背后看出了弦外之音，读出某种背后要通过思想的反思才能把握形而上，把握人生的真谛，哲学也应运而生。赵林说：“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喜剧和哲学从悲剧的平台上分道扬镳。”喜剧往下走迎合老百姓，哲学往上走，跟老百姓背道而驰。因此在当时，那些追求智慧的人在普罗大众眼里就属于洪水猛兽，他们的命运就很悲惨。而希腊文化发展到这个时候，也就开始走向了衰落。